*斜体文字为日语内容
*包含血腥描写
"那孩子就是不幸的罪魁祸首。只有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掌纹。这世上应该没人会真心相信区区掌纹能彻底改变人生和命运。人们要么觉得这是听起来像玩笑的常见迷信,要么就想着"不过是掌纹罢了"而毫不在意。
但就在此刻。当这个名叫金垈永的少年在东京土地上站稳脚跟时,他的人生因一道掌纹彻底改变了。
垈永十岁那年,一个疯婆子抓着碎烧酒瓶冲过来,在他掌心狠狠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汩汩直流,虽立即做了手术,疤痕却像诅咒般深深刻下。这道疤从此成为他毕生梦魇——据神婆所言,那次意外让他生命线出现巨大裂痕,命运轨迹完全扭转。疯婆子身上流淌的不祥气息,通过那道伤口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了他。
起初他只当是迷信,可接踵而来的厄运让他不得不信。先是诸事不顺:考试时突发肠炎,足球赛前脚踝骨裂,都还算小事。随着时间推移,威胁性事件开始排队找上门。从小学到中学,他经历过悬在头顶的花盆,被砸进急诊室的瓷砖雨——那次他刚好把手搭在课桌上,坠落的建材直接砸断他七根手指。绑架、囚禁如同家常便饭,交通事故更是数不胜数。当大大小小的不幸像饿狼般撕咬他时,连周围人都察觉异样。某个深夜,这个被命运啃噬的少年终于颤抖着说出:
"妈妈,我...想死。"
大大小小的不幸接连不断之时,垈永出生成长的家族也早已家道中落、分崩离析。父母离婚,母亲和哥哥们离家出走。老套的故事。最终承担起所有不幸的人,是垈永的父亲。他也是最晚相信巫婆预言的人。但在与垈永共同生活的岁月里,面对接二连三的数十、数百种不幸,终究还是没能撑住——在垈永18岁那年,以"送去东京和奶奶住"为由抛弃了他。父亲办理的签证和各种文件,就是最后的良心与微薄的责任感。就这样,垈永在掌心纹路裂开之前,连八年都不到就失去了所有家人。
真是倒霉透顶的狗屎运。家人说到底不过是外人,抛弃了也就罢了,可自己却连自己都摆脱不掉。我能怎么办?迄今为止大大小小的不幸不断吞噬着垈永,但奇怪的是他始终死不了。巫婆那句"死了才算完"的预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能让自己摆脱自己的方法只有...
垈永沉思良久终于得出结论。
呵,干脆死了算了。
厄运东京!
初中时期
#01 东京的黑影
垈永比原计划晚了一周才踏上日本国土。直到他离开韩国那刻都混乱不堪——装着重要文件的公文包被盗,补办手续让他错过了好几班飞机。整个过程中父亲不断长吁短叹,垈永则用脑袋哐哐撞墙。虽然疑似学校的邮箱发来过几封邮件,但成功落地时这些早已无关紧要。反正要死在这片土地上,到时候上不上学又有什么区别。
生平第一次来到的东京喧嚣又复杂。无论望向哪里都挤满了人,噪音也震耳欲聋。尽管如此,垈永现在必须不断思考。于是他为了寻找人迹罕至、噪音较少的地方,走啊走啊,渐渐走到了僻静的城郊。该怎么死呢。他不想给生平第一次见面的奶奶——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带来"在家中发现尸体"这种巨大冲击。但要是被车撞死,又觉得冤枉了可怜的车主。突然转念一想,我这么善良为什么要死...刚冒出这种想法又立刻清醒过来继续思考。服毒自杀。去哪儿弄毒药?否决。得病而死。想得病就能得病吗?否决。跳轨自杀。听说现在列车都能紧急制动。否决。死他妈的真难。
这大概也是不幸吧。我边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个陌生地方。当因阴森感而回头时,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此生见过最萧瑟的巷子。不仅杳无人迹,连路灯间隔都远得照不出影子。就在这片黑暗中,伴随着蠕动的黑影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急促放大的足音本该让人拔腿就跑,但真正面对巨大恐惧时,身体反而会僵住。所以垈永就像双脚钉在地上般呆立着,茫然看着黑影逼近。直到听见男声,他才猛然惊醒。
"喂!!你谁啊!!"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那张脸分明是个同龄少年。他的脸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我甚至来不及对视,手腕就被他猛地扣住。
"快跑!!"
一生中经历过太多逃亡的垈永,此刻竟能跟上那个狂奔男人的速度。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身后密集的脚步声让他根本不敢回头。可厄运终究没放过他——城市主干道上突然凸起的石块让男人膝盖擦破,垈永则踉跄着滚倒在地。
"呃啊,"
紧接着冰冷的刀刃就捅进了垈永腹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陷入昏迷。最后的意识里他还在想:啊...终于...要死...了...吗......这就...结束了...?
-
"呃,睁眼了。"
"..."
"啊?你明明睁眼了干嘛又闭上。"
"...哦。为什么还活着。"
垈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睁开了眼睛,用力地再次紧闭双眼。但过于真实的活着的感觉让他重新睁眼,正前方是张陌生面孔,身后铺展着高级原木天花板。第一个念头是——真帅。太帅了。现在眼前这个人真的帅炸了。说实话比起遗憾没能死成,他根本不好奇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此刻与这个莫名其妙的东京花美男相遇才最神奇。昨晚明明狂奔着求死...黑暗笼罩后什么都记不清了。
"你是韩国人?"
"...长得真帅。"
"哈?你疯了吗?"
垈永话音刚落就头晕目眩,像被关了开关般砰然倒地。男人轻拍他的脸颊试图唤醒,却毫无反应。什么遗言说长得帅啊...手指探到鼻下时,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男人盯着垈永看了很久,直勾勾地——死死盯着。
那天,垈永梦里出现了连面容都已模糊的母亲。她问在那边过得如何,说走远了是不是不幸就追不上了,现在可算舒心些了吧。正欲回答时,腹部突然涌出猩红液体浸透了地面。垈永只能捂着肚子踉跄前行,任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消散在身后。
-
虽然靠晕厥短暂逃避,可垈永还是醒了过来。这次是彻底清醒。身旁东京来的美男子仍闲适地坐着,手肘支在膝头凝视他。垈永猛地撑起身体,腹间伤口因突然发力渗出鲜血,裹着的绷带瞬间洇开刺目的红。
"啊、呃..."
"啊,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等着 "
那个混用韩语和日语的男人用食指重重按住垈永的头,将他重新压回床铺。粗暴地解开渗血的绷带时,手指粗粝地摸索过伤口部位,却又熟练地重新包扎起来。虽然动作粗野,但整套流程就像对待自己身体般驾轻就熟。仿佛经历过无数次。随后男人俯视着垈永,自己也割伤手臂躺到旁边。当垈永意识逐渐清晰时,身旁这位东京美男的面容在视野里愈发鲜明。光是注视着这张令人满腹疑问的脸,垈永的嘴唇就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你是韩国人?"
"不,我是日本人。不过我是混血,日韩混血。"
"...啊。"
"名字是勇志。得能勇志。"
垈永闭上了嘴。在这种状况下不仅透露自己是混血儿还自报姓名。是太友善了吗?稀里糊涂连这个男人韩语流利的原因都搞清楚了。垈永呆望着原木天花板,突然闯入视野的勇志脸庞让他瞪圆了眼睛。紧接着腹部突然传来沉甸甸的重量感。脑袋嗡嗡作响。搞什么?我明明被捅了肚子。明明都给我治疗了。为什么又压在我肚子上发疯?!
垈永刚产生这种念头,勇志的手就按上他的脖颈猛然施力。扼住喉咙的手掌炽热有力,眼神却冰冷得不含一丝水汽。那副冷静决绝的模样仿佛连灵魂都抽离了。普通人早就挣扎呛咳,可垈永喉间没漏出半点声响。只有笔直的目光固执地刺向对方。勇志很快感受到身下躯体逐渐脱力。真奇怪。这家伙实在太诡异了。他恍惚觉得就像从水里捞起一条死透的鱼。
"死里逃生的话好歹反抗一下啊。"
"呃..."
"你谁啊。谁派你站在那儿的。我就算在这儿杀了你也没人敢放个屁。老实交代。"
勇志的手仍卡在垈永脖子上,但稍稍卸力让他能开口说话。垈永剧烈咳嗽着,双手突然死死攥住颈间那只手,反向发力往自己喉管压去。他在主动勒紧自己的脖颈——此刻就是最佳的死亡时机。四下无人,尸体自有眼前这人处理,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条件了。
"横竖都要杀的话,不如现在就动手。"
"喂,"
勇志本能地想抽回手,垈永却更用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我他妈真的想死,觉得正好解脱...为什么非要救我..."
垈永突然涌出不知来由的眼泪——或许是因为没能死成的委屈,或许是被莫名掐住脖子的生理反应,又或者单纯觉得这一切都操蛋极了。泪珠啪嗒啪嗒砸在被单上,滚烫的液体流进耳朵里嗡嗡作响时,他听见勇志沙哑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金垈永。"
"你他妈为什么想死?"
"不想说。你也没必要知道。"
"金垈永。嗯...金垈永,垈永...?啊,原来是你啊。那个转学来却从不上课的家伙。"
勇志说完这句话就神经质地猛地抽回被垈永抓着的手。骑跨的姿势也向后撤去。任谁都看得出他宁死也不愿屈从。勇志没杀垈永,而是拽着他的胳膊发出"嗯——"的闷哼声将他拎了起来。
"知道这是哪儿吗?"
"勇志家?"
"勇志家...哈。极道宅邸。如你所愿,你现在已经死了。知道极道吗?极道。"
勇志说着用拇指在喉咙上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他闭着眼睛"嘎——"地一声向后仰头。目睹这一幕的垈永只是对着空气"呵"地嗤笑。说实话荒唐得连情绪波动都没有。黑道?这玩意儿居然真实存在?而且这栋高级原木住宅居然是黑道老巢,我倒霉到刚踏上日本土地就被卷进来。更别说肚子上还要再挨一刀等死。垈永甚至觉得眼下这状况理所当然——比起想象中的死法,这种戏剧性结局才配得上自己这个倒霉蛋。也是,被厄运啃噬了18年的人怎么可能平静死去。再见了世界。不过现在会有点疼。
但勇志想法不太一样。作为黑道家族的少爷,他见过太多被逼入绝境的眼睛。所以一眼就能看穿——金垈永根本不想死。这小子明明对疼痛敏感得很,嚷嚷着想死的样子实在滑稽。不,那哭声简直像在呐喊"我不想死"。在勇志眼里,垈永的眼泪就这点程度。想到这儿他咧嘴笑了。找到了。我的小跟班。
我正盘算着以保护他不被这座黑道宅邸弄死为借口,好好利用垈永这个冤大头。说白了就是个小喽啰。那些单凭我一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随着垈永这个傻大个突然出现在眼前,在脑海里逐渐清晰成形。
"我非得让你活下来不可。"
"不是,凭什么啊?!"
"你说我长得帅。"
"嗯?"
"我跟老爸说你是我的同父异母兄弟。"
"说什么鬼话呢?!"
#02 得能家
得能勇志。这个少年本不该踏入这个世界。如果说金垈永是那种会把世间所有不幸都吸引过来的人,那么也存在本身就是不幸化身的人。勇志的不幸则截然不同——他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幸的存在。但如今迎来第17个年头,勇志依然堂堂正正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活得风生水起。
做得好?倒也说不上。
得能勇志甚至不知道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究竟靠什么维生、又是怎么活着的,就在某天突然迎来了自己根本不想要的出生。不仅降生在人人避之不及的极道世家,更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某个韩国女人和极道男人苟合的产物。虽说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任谁都会承认勇志的出生简直他妈操蛋到极点。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在这狗屎般的家族里至少没有母亲的身影。不知她是如何逃离这个粪坑的,但勇志觉得她干得漂亮。无论是抛弃还是被迫离开,他认为那都不该被追究。坊间传闻说家族曾全力追捕逃往韩国的母亲却失败了,但某次与父亲对饮时,他听到的版本截然不同——是故意放她走的。就那样任由她逃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呢?要是我逃去韩国也不会被抓回来吗?他曾小心翼翼地问。得到的回答是:对。好啊...虽然从这家族逃跑比死还难,但他借着酒劲套出了承诺:只要成功抵达韩国就绝不追捕。随后他冲进厕所,把年幼肠胃承受不了的清酒全吐了出来。
逃走吧。一边这么想着。明明没资格却还摆出父亲的样子。一边这样想着。
勇志从小就聪明过人。就算没人教也能自己摸索着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从不会哭哭啼啼。但有时候这反而成了最糟糕的事。在这个家族里,他本不想引人注目才事事亲力亲为,可德能家偏偏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能干的勇志身上。虽说勇志确实能力出众,但更因为那些血脉纯正的儿子们实在不成器——这群废物根本看不出有继承家业的本事。未成年的勇志不得不违背天性,代替那群猪头哥哥们去干些和警察火拼、收拾叛徒的脏活。凭着聪明头脑,连最厌恶的事也能做得漂亮。他本不想表现,但为了在这个家活下去必须如此。毕竟要活着才能逃跑。某种程度上他也算走投无路。就这样,身为私生子的勇志硬是被推上了黑道世家继承人的位置。他不想握拳,可周围人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塞进权柄。每次任务完成,那个所谓的父亲都会给未成年的勇志过分丰厚的奖赏。所以那群猪头哥哥们才会把勇志视为眼中钉。
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他每天都被兄长们揍得鼻青脸肿。无非是出于嫉妒——嫉妒这个不用努力就能继承家族、靠肮脏勾当赚黑钱的废物们向往的生活。每次挨揍时,勇志都会偷偷掏出私下办理的护照冲向机场,虽然从未真正抵达过。机场远超出孩童双腿能负荷的距离,他早知道这种鲁莽方式根本逃不出家族。这不过是想向那群人渣兄长表明"老子不稀罕这个家"的姿态罢了。可惜蠢货们理解不了这种反抗,每次都像要取他性命般追打不休。
得能勇志遇见金垈永那晚,原本又是他独自在惯常的逃亡路线上狂奔,却在空无一人的巷口撞见了垈永。操,那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有人从那儿窜出来?完蛋了。勇志不假思索抓住男人的手继续逃命。更疯的是对方竟不问缘由就拼命跟着跑。这他妈是个疯子吧?看着挺年轻的。但感觉不坏。虽然素不相识,可有人咬紧牙关陪你亡命天涯的感觉真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和人并肩逃窜。明明跑了四十分钟早该体力透支,却莫名涌出力气继续——
就在他准备加速时,从未失足过的巷子突然天旋地转,膝盖擦着沥青地面翻滚,而身后追赶的男人早已被利刃刺中。啊、啊这他妈——
-
"喂喂大哥们,弄死他绝对会后悔的。"
换作平时他早不管死活往前冲了,可这次连惯常逃亡路线的一半都没跑到,就被乖乖拖回屋内,和那个腹部汩汩冒血的男人一起扔在地板上。连在家都要用发蜡把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父亲踱步而出。从未紧张过的勇志盯着血泊中的男人,胸口突然揪紧。再不缝合那家伙会死的吧?他莫名焦躁起来。明明连对方来历姓名都不知道,却满脑子都是这个将死之人,最终竟搬出离家出走的母亲当借口。抱歉啊,要是害这倒霉蛋死在这儿,怕是要变成厉鬼缠着老子索命。
"那是我妈的男人。"
……
"真的。"
勇志紧紧闭上了眼睛。这种鬼话谁会信...但父亲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那个本该当场宰了男人的暴君,竟只是盯着对方眼睛看了会儿。虽看不出信不信的迹象,却莫名放过了这事,甚至吩咐儿子们把被捅伤的男人抬进客房,还叫来江湖郎中给垈永治疗。楼下不时传来哥哥们肉体与父亲拳头碰撞的闷响。
"为什么还活着。"
第一句话就让我彻底泄了气。明明连荒唐的谎话都编出来救他,居然还质问"为什么活着",气得我掐住他脖子时竟嚎啕大哭起来。一边说着"我凭什么活着"这种话,一边被掐着脖子哭。活这么大头回见这种奇葩。这个浑身透着初体验感的男人叫金垈永。光听名字像是会和朋友来东京旅游的普通韩国人。可这家伙居然委屈巴巴地哭诉想死不能死。勇志觉得特别在意,特别有趣。于是他对这个想死的男人垈永开了个条件。
"那个...我得跑路去韩国。"
"嗯。"
"你帮我逃到韩国,到了那边我立刻弄死你。"
"成交。"
"但是...如果突然想活下去了呢?"
"那也照杀不误。"
嗯~不要嘛-
勇志嘴上说着想死,却对泪流满面的垈永提不起半点杀意。
#03 人类是适应型动物
但我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哥不记得上次逃跑时是因为我才被抓的吗?
这是垈永第二天睁眼就对勇志说的话。虽然昨天腹部中刀后意识模糊,但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自己本就是被厄运缠身才被扔来日本,就算勇志有办法逃脱,也肯定会因为自己搞砸一切。勇志却不管不顾地扯过垈永的背包,胡乱翻出校服甩过去。'穿上,得去学校。最近要装普通人。'垈永跟着起身,突然觉得这个共同准备上学的清晨荒诞至极。说什么东京有奶奶家,可既没去过也杳无音信,根本就是被抛弃了吧。无意义的失落刚涌上来,他又释然了——反正在这里被捅死或回韩国被那个换衣服的男人处决都是命,没有哭哭啼啼的奶奶反倒省心。
"我是一年级 A 班的...那个...您呢?"
"我也一样啊,怎么可能知道转学生的名字。"
"我们是同岁吗?"
"不,我留级了一年。"
"啊..."
"勇志哥- 试试嘛。勇志哥-。"
"勇志哥。"
"垈永这家伙非要人催着才肯动。"
最终垈永还是和勇志一起踏上了本以为永远不会同行的上学路。幸运的是遇到会韩语的哥哥(?),虽然没感受到语言障碍,但刚进校门就被满眼的日语汉字搞得头晕目眩。那些说着完全听不懂话语的人更让人崩溃。他会的日语全来自第二外语课——"厕所在哪"、"谢谢"这种程度而已。
韩国转学生——甚至报到当天都没来学校的——垈永无法避开众人的视线。由于和勇志分到同一个班级,先是身为黑道家族出身的勇志吸引了目光,接着理所当然地,跟着进来的垈永也成了焦点。甚至有个原本坐在勇志旁边的学生,偷瞄了垈永一眼后,就悄悄拎起书包起身躲到别处去了。勇志"啧"地咂了下舌,用脚勾出旁边的椅子示意垈永坐下。
"这里的孩子们也知道勇志哥是黑道吗?"
"我不是黑道。"
"那是什么?"
"只是个长得帅的人罢了。"
"啊...嗯。"
垈永暗自决定再也不说"你真帅"这种话了。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但我从没欺负过谁,跟孩子们也处得很好。"
"又没说什么..."
"你才是那个很受欢迎的人吧。"
勇志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到一群女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垈永只是淡淡说了句"因为我是韩国人啦"。当垈永整理好书包正要趴下时,勇志突然拽住他后衣领把人拎了起来。"她们想看你脸呢——给她们看看嘛"垈永叹了口气直起腰。正想瞪一眼咯咯笑的勇志时,哐当一声有人闯了进来。
"勇志!!!"
"啊,陆。"
"昨天怎么没来学校嘛~"
"跟这家伙到处鬼混呢。"
"诶,谁呀?你好-"
"金垈永。韩国人。啊,既然说到这儿了,帮我查查这家伙的底细。拜托了。我会帮你搞到 Tokisen 演唱会的票。"
垈永对"背景调查"这个词毫无反应。倒是勇志当着当事人面用韩语说"帮我查底细"更让人震惊。但最冲击的,是那个突然凑近打量他的前田陆——这他妈是翰林艺高吧?帅得离谱。不,应该说是漂亮。在男校念书的垈永仿佛打开新世界,看惯了歪瓜裂枣的男高中生,勇志和陆简直像偶像。当然他死也不会说出口。
"啊~那就认识下吧。我是陆,前田陆。高三。"
"啊...嗯。"
前田陆。勇志在学校唯一认可的朋友。虽然打扮像个辣妹,但陆是校内公认的天才。脑子好得吓人,据说要考东京大学什么的。偏偏还痴迷跳舞,作为日本某知名舞团成员也小有名气。更讽刺的是——陆的父亲正是得能家最避之不及的警察。这个警察的儿子却时常偷偷帮黑道少爷勇志办事,理由只是..."多有意思啊黑道君~"。
"我韩语超溜的哦。勇志生气时总用韩语骂人,不知不觉就学会了。那个狗崽子西八!"
"......那种话最好还是少说为妙。"
"你...是个好孩子呢。"
并非如此,只是初次见面就骂人实在不妥,这种无谓的念头还是咽回肚子里为好。陆毫不避讳地要求垈永展示名字所用汉字,说是要做背景调查,随后便抄录下来。垈永也毫无抵抗地任他书写。整件事荒谬至极,但我决定保持沉默。毕竟就算真查出什么,恐怕也是些无聊到让人好奇的空洞信息。
"你要是敢耍花样,明天就宰了你。"
"杀人倒是无所谓,不过待会那个叫陆的家伙会告诉你——我是在韩国长大,后来被扔给东京外婆养的韩国男人。"
"行吧那就这样。"
"不是'行吧'是'本来就这样'。"
"嘴。真。欠收拾,顶嘴是吧?垈永你顶嘴很在行啊。"
垈永本想按勇志说的再顶句嘴,却没能如愿。老师突然推门而入,他只得用磕磕绊绊的日语开始自我介绍。场面相当尴尬。"我、我是...不对,我的名字是..."最终勇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垈永突然察觉占据侧视野的身影,猛地转头望去。
"用韩语说。"
"你疯了吗?"
"我来当翻译~"
垈永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勇志似乎早看穿他的心思,在背后偷偷攥紧了他的衬衫下摆。垈永紧闭双眼又猛然睁开,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嘟囔声——反正都是些几天后就见不到的陌生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话虽如此,垈永耳根的热度丝毫未减,最终还是在无可奈何的窘迫中用韩语完成了自我介绍。
"我是金垈永。"
"我是金垈永。"
"我来自韩国,请多关照。"
"我来自韩国,请多关照。"
"至于旁边这位...我们完全不熟。"
"诶?旁边这位是我恋人哦。"
自我介绍刚结束,教室里就爆发出足以让半数人离场的哄笑。身旁的勇志咧嘴露出虎牙,突然亮出手背,用食指轻佻地戳着无名指指根。垈永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整个人脱力般瘫在座位上。明明不该相信这个疯子的翻译水平——隐约还能听见刚才窃窃私语的女生们发出遗憾的叹息,他只能不断用冰凉的手掌拍打发烫的脸颊。居然拿别人不擅长的语言当把柄戏弄,果然极道出身性格都这么恶劣吗?虽然这么想着,还是得问清楚那混蛋到底说了什么。该不会真是些不堪入耳的疯话吧。
"你刚才说什么?"
"说和我交往。"
"本来就觉得你像个疯子 现在是真的疯了吗?"
"关你屁事?反正你都要死了。"
"好啊 那就这样吧。"
"嗯 是那样。"
垈永只是被迫来到日本,却被拽进黑道家里多了个同父异母哥哥,现在甚至和这个哥哥发展成恋人关系。虽然才短短两天,获得的头衔已经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把这种疲惫也归咎于如影随形的不幸——就像狂信徒突然埋怨起上帝那样,垈永决定将这一切都推给与生俱来的厄运。
学校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不知是勇志的影响力还是什么缘故,没人提出尴尬的问题,再加上我坦承了韩国人身份,大家都通过翻译软件交流,根本不需要说日语。垈永从书包里掏出精心折好的东京奶奶家地址,看都没看勇志一眼就走出校门。既然有地址存在,他打算直接找过去。但后颈突然被勇志一把揪住,硬生生拖回原地。
"我家该从正门往右拐才对。"
"我干嘛要去。我自己也有家。大概吧。"
"在你背景调查结束前必须住我家。想死吗?"
"嗯。想死,"
"行了,饿了。晚饭吃乌冬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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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在调查结束前待在屋里'似乎不是玩笑,勇志始终紧贴着垈永。约莫一周时间里,他们每天从极道宅邸一起上学,放学后又一起回去。而各处的联络依旧石沉大海。
人类是适应力极强的动物,短短一周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碰见得能勇志的父亲——那个所谓的黑道头目?——也能点头致意擦肩而过。就连捅过垈永刀子的几个大哥迎面遇上,也不过冷着脸装作没看见。每次勇志都会用手掌摩挲垈永的腹部嚷嚷"没事吧?!",那几个大哥就竖起中指扬长而去。黑道宅邸比想象中平静,可越是如此越让人起疑——所以为什么还不提刀来见?
"好奇问一句,你们真信那个同父异母弟弟的说法?在场所有人都信?"
"信个屁?傻逼才信。"
"不信就不信,骂人傻逼算什么本事"
"只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觉得新鲜才放任你们闹。至于我哥他们,已经变成拿刀捅我朋友的废物了。"
"但再怎么说...让陌生人进门吃饭用洗手间...居然没人赶他走呢。"
"又不是多你一副碗筷家里就会垮。啊对了,这户人家钱多到离谱,随便用随便砸都行。"
勇志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垈永。这人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是吧。"
勇志嘟囔着'这样真的可以吗'躺下了。不一会儿,垈永也熟门熟路地在屋里转悠着去卫生间刷牙了。
经过一周形影不离的相处,勇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特别的人。电影电视剧里的黑道不是打人就是威胁,身上还纹着鬼怪刺青——总之我以为都是些粗野可怕的家伙,但勇志完全不是。说实话要不是全校都知道他出身黑道世家,任谁都会把他当成哪家的贵公子。他整洁得体得过分,甚至带着矜贵气。虽然没人的时候会有点疯,但怎么看都不是小混混。尽管充满谜团——大哥说他是混血儿,可这家里根本找不出韩国人血统的痕迹。但也不像在说谎,毕竟他总说要回韩国。
眼前一片混沌,荒诞的日常仍在继续。今天也和往常一样与勇志结伴上学,傍晚放学时收到了陆转交的背景调查资料。勇志翻着那叠纸嘀咕"果然不是奇怪家伙呢",脸上毫无波澜。正如垈永所说,他就是个在普通韩国家庭长大、上周起开始在日本生活的平凡韩国男生。
"你说的奇怪到底是指什么啊?"
"其他家族送来的小妾之类的。"
"我要真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就好了。"
勇志假装没听见垈永的话,哗啦哗啦地翻着纸张。嘴里还小声嘟囔着"Yoko 阿姨~诶~Yoko 阿姨?"说着些奇怪的话。
"你亲奶奶和我认识哦。洋子奶奶,她包的饺子绝了。回韩国前一起去吃吧。"
"啊...我确实有个亲奶奶来着。一直没联系都快忘了。"
"Yoko 奶奶没有手机。所以她应该不知道你要来。"
"啊..."
垈永的表情莫名有些微妙。是最终手段了。看来确实被当作弃子了呢。勇志打量着垈永阴郁的侧脸,突然生硬地转换话题:奶奶家的饺子真的超好吃。我都是老主顾了。垈永被勇志用"老主顾"这个词逗笑了。明明是日本人,还说什么老主顾啊。
洋子奶奶既是垈永的亲奶奶,也是勇志的奶奶。虽然并非真正的血亲,但从小就是勇志依赖的对象,在他心里早已和亲奶奶无异。这段缘分说来也奇妙——每当勇志厌倦了蜗居生活时,就会去东京郊外那家饺子馆。老板娘洋子奶奶包扎绷带时意外地娴熟,垈永那身包扎技巧正是跟她学的。小时候被混混打得浑身是伤去蹭饺子吃时,总能看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给他疗伤的身影。
既然是那位的孙子,垈永这小子现在倒是值得信赖的小弟了。完全靠谱。勇志把文件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双手啪啪拍着垈永的肩膀。
"来,既然你也不是什么怪小孩,现在该认真跟我回韩国了。"
"这么突然?!"
"那你想在极道宅邸里住一辈子?"
"那倒不是...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04 计划与准备
勇志所看到的垈永的优点,或许是因为不断给自己"要死了"的心理暗示,总之他吸收状况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种"反正都要死了"的破罐子破摔感。要是一般人听说同居对象是黑道,早就吓得每天逃课不敢一起上学了。
因诡异相遇而展开的背景调查虽已结束,垈永还是自然而然地又来到勇志房间。以"等勇志去韩国时就杀了自己"为交换条件,他签下这份协助偷渡的野鸡合约,此刻正乖顺地坐在勇志摊开的文件前。死亡的气息似乎更近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要撬开保险柜才行。"
"啊?不是说直接逃跑就行了吗?"
"好歹是混极道的,总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吧。"
勇志原本转着圈傻笑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但垈永没再追问。反正知道太细也没用。就当是让勇志哥踏上韩国土地的交换条件吧。既然是疯子,干出疯事也不奇怪。虽然这么想,但勇志说明的计划简单却骇人。不,简直疯透了。光听描述,两人百分百会落得个连韩国土地都碰不着就惨死的结局。
1. 撬开保险柜取出能作为贪污证据的伪造文件和合同资料
从1号开始就像个疯子。勇志嘀咕着"可能打不开,得把整个保险柜搬走。或者砸开。"垈永闻言扶住了额头。
2.转交给陆处理。
垈永问"为什么?"勇志回答"陆的父亲是警察厅长。"这勉强——真的是非常勉强能说得通的理由。
3. 才不搞偷渡那套,直接用作废的机票大摇大摆入境韩国。这时是温给哥哥打了电话。
是温对勇志说这是他唯一认识的韩国人脉。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普通男大学生。正安静点头时,突然用手掌啪地拍了勇志的大腿。
"漏了什么吧?"
"啊对。得去尝尝横奶奶家的饺子。"
"不是那个。"
"什么。"
"是我。该杀的是我。"
"啊-对了。我忘了。"
"说什么呢。"
勇志看着垈永扶额的样子,只顾着咯咯直笑。他压根不知道对方连半点杀心都没有——甚至当垈永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时,勇志还露出白得晃眼的犬齿放声大笑。可垈永也被他笑个不停的模样逗乐,跟着"哈哈"了两声。这他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_
德能家的行动预告向来言出必行。要实现勇志所说的计划第一条,只能等待行动预告日。只有那天保险库前的蠢货们才会全员离岗。在那天干完所有事然后人间蒸发——现在想想还是离谱。黑道这行当谁都能干?总不至于连金库守卫都调去火拼现场吧。
但没想到黑道这行当谁都能干——大计划就这么定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落单离开房子的绝妙计划。开完会回来的勇志扯掉勉强穿上的西装外套,一把扯松领带。垈永没来由地缩了缩脖子。第一次见他穿运动服,莫名有点发怵。又莫名觉得...挺像那么回事。这哥...真像混黑道的啊。决定永远对勇志保守这个秘密。
"......怎、怎么了吗?"
"说是要把拆迁区的人全宰光呢。"
"哥你原来真是黑道啊。"
"啊——说了不是黑道。我不会去的。"
准确说是去了再偷偷折返。那地方显然会变成血溅当场的修罗场。他打算趁乱悄悄脱身。
要让计划顺利和平执行,最好连在家工作的人都支开。勇志准备了十二个现金信封。既是封口费,又顶着"度假津贴"的光鲜名头。代替字丑的勇志来帮忙写信的陆也讨要了一个,勇志从口袋里弹出枚硬币扔给他。垈永只是嘟囔着"哥你真有钱啊——"。
"这小子是黑道太子爷吧。"
"啊——"
勇志瞪了眼立刻附和陆说话的垈永,顺手在他胸口轻捶了一记。
-
计划实施前的时光如箭般飞逝。期间垈永见到了亲奶奶的面容——Yoko 奶奶。出生以来第一次相见,也第一次知道父亲是混血儿的事实。原本只觉得"日语好到可疑",没想到真相如此。Yoko 奶奶的饺子铺小得称不上店面,是位于得能宅邸附近的东京郊外一间小小饺子馆。勇志刚推开门就紧紧抱住了奶奶。看着比自己先拥抱亲奶奶的勇志,垈永在后面暗自嘀咕:这家伙莫非是撒娇型?
"奶奶我来啦——请给我饺子——要20个。啊不,30个吧~"
"小狗叼来了只小狗崽呢。"
"这孩子说是老身孙儿,来日本玩的,顺道看看奶奶。"
勇志的谎言说得行云流水。垈永也不得不跟着圆谎,结结巴巴编造"东、东京有个奶奶..."的蹩脚故事。老人似乎真没接到任何通知,完全不知道孙子会来住,只是欢喜地端出饺子。从未体验过亲情的垈永突然喉头发紧。但他决定死死忍住。反正计划失败后不是被某个光头党弄死就是遣返韩国,保持这种随时可以消失的状态正好。
"好吃吧。你是 Yoko 奶奶的孙子,饺子肯定包得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真的。去韩国开个饺子店吧。"
"说什么呢——"
终于到了当天,这天也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学。但勇志没有穿校服。他穿着西装跟在穿校服的垈永身后出门。在走廊撞见的黑道老大对垈永说了句"现在给我滚回家"。垈永只是装作听懂般点点头,抬眼看向勇志。突然用食指指了指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随即用拇指划过喉咙。接着翻了个白眼。垈永真心希望勇志能懂点事。
"我先走了。待会见。"
"嗯。"
勇志转身走向跟在后方的垈永,突然勾住他的肩膀,将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
"绝对不许逃跑。要是你敢逃的话..."
"真的......?"
"感觉会很难过呢。"
"嗯。"
明明想说"杀了你",却临时改口说"知道了"——这转变太明显了。垈永觉得好笑,哈哈干笑两声,转身拐进通往学校的巷子。突然停步。他看见巷子墙边,得能勇志和那个号称"勇志老爸"的黑道头目,还有数不清的光头党正列队行进。大门里还在源源不断涌出光头。怎么这么多人?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真会打人吗?挨一拳估计就得躺平。垈永屏息凝望,等他们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才蹑手蹑脚溜回大门。他站在玄关中央环顾四周,衣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最晒不到太阳又黑漆漆的地方就是老爸的卧室」——想起勇志这句话时,视线突然在某处定格。果然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个漆黑阴暗的角落。保险柜就在那里。虽然昨天已经确认过这个无人管理的空宅,连装着信件的钱袋都原封未动,但还是屏住呼吸潜入了极道老大的卧室。独自干这种大事确实有点可笑,问题是根本没法联系勇志。既然严令禁止打电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伸手探向藏有保险柜的衣橱。里面果然静静躺着那个听勇志描述过无数次的保险箱。正庆幸地呼出「哈,找到了」的瞬间,常年盘踞在这栋宅子里的阴冷气息突然窜上脊背。明明该回头查看,脖颈却僵直得无法转动。
"那边什么人。"
"..."
"问别人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此刻需要当机立断。手里只有从金库顺来的扳手。他试图用握紧颤抖的拳头来掩饰恐惧。呼——长吐一口气后猛然转身高扬手臂。果然有个马仔拎着家伙站在背后。虽然垈永这辈子从没打过人,但或许是情势太过危急,又或是被逼到绝境,他的身体先于思考出手,一扳手砸在那混混油光锃亮的脑门上。混混抽搐几下便昏死过去。大概垈永的霉运起了反作用——此刻他正在给德能家族招致史上最大灾祸——事情顺利得反常。
金垈永!!!或许是因为地板上那双皮鞋,勇志哐当哐当冲进来时突然踉跄着缩回了脚。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见光头又开始蠕动,勇志蹲下手刀劈向对方后颈,再次将其击昏。
"哥!我真的以为要疯了。"
勇志用脚尖踢开挡路的小混混,晃着步子走到蹲在地上哭丧着脸的垈永身旁。
"你也很厉害。这是什么?"
"那你在挨揍吗?"
"说想死是吧。"
"哥只有踩上韩国土地我才能安心去死啊。"
"哼...干得不错嘛。"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怦怦直跳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勇志却听得心跳如擂。只有踏上韩国土地我才能安心...有人为我考虑未来总是好的。后半句虽然被消音处理听不清了。勇志直勾勾盯着垈永将耳朵贴近保险柜,慢慢转动密码锁的侧影。圆滚滚的后脑勺。一边抱怨一边有求必应。陪我一起疯。你了解我吗?和我很熟吗?这家伙连逃都不逃...搞什么啊?我去韩国就这么重要吗?怎么想都不忍心杀掉。这个莫名其妙的金垈永。勇志也假装配合地趴在一旁听细微声响。看他这么努力,勇志觉得至少该告诉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就是莫名想告诉垈永。开始说起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的事。
"垈永啊,你有过想彻底结束某种不幸的时候吗?我有过。"
听好了。我真的很讨厌说这个。垈永不自觉地朝勇志倾身,用气音嘟囔道:"我会听完就忘的,说吧。"
对勇志而言,不幸就是他自己。但非要为这"终结"寻找"开端"的话,归根结底还是这该死的家族。如果得能家不是极道,如果他只是普通家庭里正常出生的孩子,或许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本身就是厄运。因为勇志骨子里本是个乐观到能摧毁不幸根源的人。所以从幼时发现自己血脉不纯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既然我的不幸与我无关只是出生使然,那么只要活着就必须继续前进,那就毁掉整个家族吧。被那些嫡系兄长殴打时也在心里发誓:要把出身连根焚毁,让我的不幸如同从未存在。这些兄长也好,得能这个姓氏也罢。勇志试图用努力生存的方式终结不幸。等一切结束后就去韩国。去见赐予我生命的母亲,彻底重生——就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那样逃离得能家。勇志结束了这段漫长而潮湿的独白。
垈永静静听着点了点头,随后摊开手掌瞥过那道纵贯的疤痕。勇志总说要斩断不幸的锁链活下去,可垈永却因这道深嵌掌心的伤疤,宁愿用死亡来切断厄运之环。若问是否一直想死,倒也并非如此。在留下疤痕前当然——连死亡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而疤痕出现后想死,不过是因为别无他法。勇志忽然对凝视掌心的垈永抛出质问:世上还有我这种存在本身即是不幸的人,你凭什么寻死。你算什么东西。
"哥,你看得见吧。这里,手掌上这条线。"
"呃。"
"这就是我不幸的开始。那些神婆说这道疤让我厄运缠身,说是生命线上有了裂痕。只要我还带着它,就只有死才能解脱。这就是我想死的原因,很简单吧。"
勇志用指甲轻轻拨弄着垈永展示的金子,突然故意用力按下去留下痕迹。垈永纹丝不动,似乎并不觉得疼痛。
"这是你画的?"
"不是的。是事故受伤的。"
"又不是你的错,好好活着吧。就断个手指要死要活的,怂包啊?"
"......神经病。"
"喂,我他妈根本不想继承什么黑道家业。一辈子都得靠揍人过日子。跟你那点破事比,我这才是真倒霉好吧。"
勇志对垈永的不幸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垈永莫名泄了气。活到现在,家人也好朋友也罢,全都对他掌心上那道疤痕避之不及。时间久了,甚至把他整个人都当成灾星。说实话,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又不是我自己想受伤才弄成这样。是啊,说白了不过是沾了点霉运罢了。勇志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让他心里松快了些。
但即便如此。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厄运缠身,这就是垈永的现实。可恍惚间又觉得,遇见勇志或许是某种必然——毕竟勇志本身就是厄运的化身。
"啊,这么说来,我和哥相遇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呢。"
"怎么说?"
"我、我走到哪儿都会招来不幸啊。哥刚才不也说我本身就是灾星嘛。你慌不择路撞上我,我自己都记不清当时为什么站在那儿。很神奇吧?"
"哇,命运啊。我们真的要交往吗?"
勇志将肩膀紧贴着垈永靠过去,突然把脸凑近。随后勾起嘴角笑了。
"...快点把这个弄开啦。被人看见怎么办。"
勇志闷哼着撑起俯卧的身体,俯视着垈永。那个仍趴着的家伙圆滚滚的后脑勺红得刺眼,连耳尖都熟透了。垈永这家伙,听到告白就心跳加速耳根通红想找地缝钻的样子,真逗。要是真带他回韩国的话...勇志正擅自勾勒着与垈永的未来,塞在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突然将他拉回现实。是陆发来的短信,说早退在家等着。勇志甩了甩刘海。集中精神。他用脚尖轻踢垈永:让开,要打到什么时候。再不让开直接砸烂算了。
"说会弄坏?试都没试过?要是失败了呢。但保险柜必须完好无损才行,"
勇志压根没理会垈永的劝阻,抡起锤子就砸向保险柜。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哐哐巨响。当扭曲的柜门露出缝隙时,他抄起平头混混倒地时掉落的撬棍插进去,用脚猛踹。两人轮番破坏的结果,是发现了保险柜里成摞的文件、U 盘和难以估量的现金捆。他们拿来背包塞满所有能装的东西,又给蠕动的混混补了一记昏厥才离开。顺利得令人发指——只要把这些文件和 U 盘交给陆,让那些腐败证据公诸于世,得能家族就会彻底垮台。永无翻身之日的那种。给得能家带来这等厄运的垈永,简直和霉运有着惊人的契合度,这个疯狂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屋里昏迷的混混很快就醒了过来。
#05 星星(☆)
到达陆家门前时,陆正抓着优步车门等待勇志和垈永。他们将不多的行李塞进优步后座,从垈永背着的包里取出要转交的物品。陆把勇志递来的厚重文件和 U 盘都满满当当抱在怀里。
"嗯...勇酱,我...想当警察。"
"为什么?不是说好要跳舞的。"
"光有个聪明脑袋有什么用。看我爸不分昼夜往死里搞垮你们家,倒是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真是口无遮拦啊...算了...替我带个好吧。没时间了。我们走。"
垈永也点头致意。陆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真遗憾。还想和垈永多玩会儿的。
"去韩国的话会见我吗?"
"不知道。但你来干嘛。滚开。"
" 你才该滚。 垈永君拜拜-回头见?"
"嗯..."
勇志和垈永上了 Uber,Uber 向成田机场出发了。陆环顾四周,等 Uber 从视野中消失后走进了屋内。他本想确认是否有尾随车辆,结果完全是白费功夫。回到屋里习惯性望向窗外的陆,用颤抖的手联系了勇志。"啊,这下真他妈完蛋了"——数十辆轿车正追着勇志和垈永乘坐的 Uber。
勇志和垈永也察觉到了异常。向来从容的勇志罕见地僵在原地,垈永连忙从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司机。
"师傅!拜托甩掉后面那些车!求您了!"
所幸司机是陆通过父亲人脉找来的老江湖。虽然婉拒了垈永递来的信封,但还没等垈永靠上座椅,这辆优步就轰鸣着冲进小巷。为甩掉紧咬不放的轿车,车身在连续急转中剧烈摇晃,垈永和勇志死死攥住扶手才没被甩出去。几个违章漂移后,尾随的轿车竟奇迹般消失,他们比预计时间更早抵达机场。
勇志刚跳下车就拽着垈永狂奔。值机早已办妥,现在必须尽快冲进免税区——就算极道也不敢在海关撒野。时间所剩无几,父亲和那群光头党肯定已经得知他们赶往机场的消息,随时会杀到。
"操,"
虽然这么想着,但机场里早已遍布那些从小看到大的熟悉面孔。勇志随便走进一家店铺买了两顶帽子,将其中一顶递给垈永。两人把帽檐压到几乎遮住眼睛的程度快步走着。没有需要托运的行李,值机手续也早已办妥,他们径直朝出境审查区走去。明明只剩几步路,却不断有光头保镖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反复巡逻。勇志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这辈子尝试过无数次逃亡,此刻是离得最远却也离韩国最近的一次。要是现在被抓回去,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只能束手就擒背负着家族活下去吧。那样的话垈永大概会...
"哥...?勇志哥。哥!"
"啊,嗯嗯。干嘛。脑子很乱。别叫我。"
勇志没来由地心头一颤,转头望向垈永。金垈永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仿佛随时会坠落。看着这样的垈永,他混乱的思绪突然沉淀下来。心脏却因另一种情绪开始狂跳。方才的恐慌让他没注意到,金垈永似乎仍无法平静,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这狗崽子。哎一古——狗崽子。勇志用双手捧住垈永的脸颊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被挤压的脸蛋让一滴泪终于滑落。鬼使神差地,他竟为此感到愉悦,猛地探身吻住垈永。不,是更凶狠地长驱直入。机场里人潮汹涌。疯子想必也不少。在角落接吻应该不会引人侧目。这么想着,他移手扣住垈永后颈缓缓分离。四目相对时,两人眼底都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垈永通红的耳尖正发着烫。
"垈永,我也没想过会在这里被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啊。"
"但必须得走。都到这一步了。这可是十八年来第一次进机场啊。"
"所以呢,"
垈永的话还没说完,勇志就扣住他的手指狂奔起来。像初遇那天一样,两人拼尽全力奔跑。几个机灵的寸头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离出境审查区越近人潮越密,寸头们的速度被迫放缓,但两人早已是逃亡老手。他们头也不回地冲刺,连向排队人群道歉的余裕都没有。垈永和勇志只是不断念叨着"我们要死了""这次真的完蛋了",横冲直撞地穿过人墙。
临近出境审查区时,勇志无意识地回头。待他回过神,周遭已听不见喧嚣与纷杂的脚步声。他握着垈永的手突然站定。垈永也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勇志凝视的方向——几名警察与勇志的父亲静立在骚动的寸头们前方。勇志与父亲沉默对视数秒后,拉着浑身僵直的垈永快步走进通道。杂乱的皮鞋声渐渐远去。那个醉后真言里的承诺竟被兑现了。"若能逃出去就放你们走"的承诺。现在才像个父亲啊。勇志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是扮演父亲,而是真正像个父亲。如果将来入狱的话,或许能以探监的名义再见。不是出于怜悯,只是对守约的回报。
此后德能家的故事无人知晓。陆的父亲是否会摧毁德能家族,他们是否会因此入狱,德能家是否就此消亡,又或者那些肮脏文件永远不见天日,让不成器的子嗣继承家业。一切都未可知。但从与父亲目光交汇那刻起,勇志已然获得解脱。
韩国与日本的距离并不算远。垈永从日本高中翘课、撬开保险柜、将贪污文件交给陆、再搭飞机踏上韩国土地的全过程,不到十二小时就完成了。但勇志却花了十八年。只为飞往仅需两小时的韩国。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他成功斩断了厄运的锁链,也来到了韩国。要不要尝试这辈子都没做过的学习?学烹饪?还是干点别的?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即便如此,勇志仍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走在前面的垈永突然停下了脚步。
"哥 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喂 我饿了 要不要吃汉堡?"
"为什么一直装不知道?"
勇志这才转身与垈永四目相对。垈永静静站在距离彻底离开仁川机场只剩最后一步的地方。勇志将刘海往后一捋,长叹口气向他走去。没给垈永反抗的机会就揪住衣领拖进附近公园。夜风很冷。勇志的眼神也像夜风般凛冽,没有温度也没有光。他把垈永拽到僻静角落狠狠掼在地上。居高临下的表情乍看毫无波澜,却微妙地像是要哭出来又像要发火。垈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装什么糊涂?这种话应该留到质问我为什么接完吻就装傻的时候再说吧。"
"啊...您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们约定过的。"
"你是真的想死吗?不会后悔?"
"......说好不这样的,"
"我都这样站在你面前了,还真的想死吗?"
垈永发不出声音。嘴唇像被黏住般张不开。遇见勇志后,他总会在无意识间勾勒名为未来的图景。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时反而语塞。此刻他更想反问勇志——刚才那个吻算什么,我们到底算什么——就像普通活着的人该有的困惑。垈永拍打沾满尘土的手掌,低头看那道伤疤。勇志突然把背包砸过来,蹲下身唰地拉开拉链。寥寥几件行李和钞票散落一地,其中混着美工刀。翻找的手指突然停住,拇指顶开刀柄,寒光乍现。
"手给我。"
"哥...哥哥"
"快点。我直接杀了你进监狱算了。正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蹲大牢。"
"喂、在这里的话、"
勇志粗暴地拽过垈永的手按在地上,用脚死死踩住他的手指。掌心的疤痕在今天看来格外腌臜。终于要画上不幸的句号了。虽然常想象死亡,却没想到会被几小时前接吻的男人杀死。不,说是哥哥要杀我——但没想到会接吻啊。当垈永紧闭双眼胡思乱想时,勇志调整了美工刀角度朝他的手划去。垈永实在不敢睁眼看,偏过了头。这场景、以及即将发生的场景都令人作呕。刀刃割开皮肉的剧痛让他漏出呻吟,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勇志踩得动弹不得。他原以为几秒后手腕会传来热辣痛感,没想到掌心先传来湿漉漉的刺痛。倒也不至于痛到要死。最终他还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
"你要是为这道疤想死的话,随便划个星星不就得了。"
鲜血如星芒般晕染开来,在无法辨认形状的状态下不断流淌。得能勇志因不明状况而凝视时,血已渗出相当多。他以金垈永原有的疤痕为起点,用伤口连成线条勾勒出星辰。勇志随手撕碎掉落在地的白色短袖 T 恤,草草擦去血迹后将其层层缠绕在垈永手上。包扎的白布上也渐渐洇出星形血痕,鲜红的星芒在垈永掌心嚣张地绽放。很快,涌上的剧痛让垈永眼眶蓄满泪水。
"哥...这个很痛啊。"
"星星形状真可爱。就这样活着吧。嗯?和我一起。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都接过吻了。"
……
"哇,这个真的有点可爱呢。像胖虎一样。"
勇志抓着垈永的手端详,咯咯笑着。垈永也跟着笑起来,眼角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活像两只傻狗。本来就是傻狗。见人跑就跟着跑,说一起逃就逃,看人笑就笑。垈永假装嬉闹地把脸埋进勇志肩膀喊着啊好痛这是什么啊,突然就安静地哭起来。勇志的肩头湿透了。自从留下伤疤后,所有人都像在祭祀瘟神般盼着垈永死,连家人都抛弃了他,可勇志却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他。不知道未来厄运会不会消失,生活能否回归平凡,但只要有勇志这样的人在身边——垈永突然觉得活着也不错。不,是突然想要活下去了。这是留疤以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想活着。而且要活得特别好。
"你不会死的对吧?"
"...嗯。"
"那我们要不要交往?"
"...啊?什么?!"
垈永猛地从勇志肩头抬起脸。刚对上视线就被扣住后颈强吻,连躲闪的间隙都没有。他很快就在热吻中缺氧,拳头无力地捶打勇志肩膀,直到两人唇瓣发出"啵"的分离声。垈永含糊嘟囔着"从刚才就老是...",当他又要别开脸时,被对方双手捧住脸颊扳了回来。
"喂,垈永啊。就算从高处掉下花盆、有怪人追来、人行道上突然冲来汽车,我也会让你想活下去的。"
"说什么呢。"
"天花板掉瓷砖也好,走在路上飞来个砖头也好,在沙滩踩到玻璃渣也好,我都会让你笑着挺过去的。"
"... ...没说要恶心巴拉地保护我真是谢天谢地——"
"守护什么的太勉强了。不过我会让你爽-到-飞起的。"
勇志眼中倒映着城市霓虹,闪烁着细碎光芒。
"好啊那就。"
"又变高冷了垈永。"
"安静点。"
血迹斑斑的沥青路面上印着两人的足迹。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目的地是韩国,之后的事完全没想过。所以那些追赶他们的厄运,大概也在机场这个节点迷失了方向。连目的地都没有的他们,比厄运更早出发,那些埋伏在前路的不幸自然也无从等待。勇志并肩走着,突然抓住垈永似碰非碰的手。缠着绷带的手笨拙得可爱。肚子很饿,无处可去。他们只是不停地低声絮语,渐渐遗忘那些再也追不上来的厄运。
那个会疼吧。轻点啊。
没事的。比起之前被大哥们捅的刀伤好多了。
喂我饿了。
我也是。
我们要不开家饺子店吧。
哥做饭很好吃吧?
确实喜欢呢。
那好吧。
> 幸运东京!完。
5条评论
真的太喜欢了...后面的故事也让人超级期待呢 现在终于能摆脱不幸 和幸运一起幸福生活了吧 作者的文字真的太棒了..读得很开心 非常感谢
厄运的元凶。因为是会吸引世间所有不幸的垈永,所以才会遇见本身就是不幸化身的勇志吧ㅠㅠ这真的是命运啊ㅠㅠㅠ垈永看手相那段也很感动,不对是告白那段呜呜ㅠㅠㅠㅠ让人想活下去啊ㅠㅠㅠㅠ真的给足快乐了,还有比这更美的告白吗作者ㅠㅠㅠㅠ真的太喜欢了ㅠㅠㅠ希望韩国的小朋友们能相爱着平凡幸福地生活,结局真的让人想站起来鼓掌 最高 ♡ॢ₍⸍⸌̣ʷ̣̫⸍̣⸌₎
虽然垈永总觉得自己会带来厄运...但对得能勇志来说,你确实是带来解脱的幸运星啊 你们两个在韩国要好好生活哦 🩵💚
幸福结局真的超棒的说..虽然暗暗期待过虐心结局但不管哪个结局都绝了..
太舒服了……